奥芙娜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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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芙娜之血

 

        自古以来,血族作为最强大的一族,掌控着日月星辰之交替,长河沧海之潮汐,冰川陆地之漂移。他们以血为食,以猎为生。

“天之灵奥芙娜在上,

以风为典,以花为诗,以雪为歌,以月为证,

尘埃空浮,落幕之期将至,

血族万物之主或将沉睡于浑沌,

神灵指引十位极善之人争王,

完成神灵派遣者为万物之新主,

不被神灵眷顾者将以血肉祭天。”

        这残暴的制度使血族繁荣上万年之久。而我,芙蕾娅,作为血族前任女王长女,自然被选进了这十人的残酷战争之中。

        在这场激烈斗争中,我对自己不抱有任何希望——天生的耳聋使我无法根据声音判断危险,我也没有像他人那样掌控天地的能力,要硬说我能做些什么,也不过只有使生灵绽放罢了。并且,我患有一种在血族之中极其罕见的疾病:Blood of Ophna(奥芙娜之血)。

        神圣的奥芙娜是踏破长夜阴霾冲向黎明破晓荣光与希望的第一人,人们敬她为一统血族的英雄兼第一任女王。传说中,她坚韧而善良,高贵而纯洁,勇于挑战不畏惧死亡,她是神灵钟爱的天选之人。因此,使她流下每一滴鲜血的人,都将受到神明的惩罚。

        而所谓的“奥芙娜之血”,则是形容病发时的痛苦,犹如闪烁寒光的利刃刺入胸膛刺穿心脏,鲜血淋漓——神明的惩罚也莫过于此。这种痛苦伴随着“奥芙娜之血”不定期的发作,已经使我煎熬了整整十八年之久。令我担心的是,恐怕它也会在这场十人决斗之中发作。

        尽管有太多劣势,我还是接受了神灵的派遣。当然,我同样不想参与这个看似毫无疑问送命的赌注,但我只能接受,没有推脱的权利与资格。

        所幸的是,我的派遣还算得上简单——在人族领域之中,有一人族首领,滥杀无辜,殃及血族。而我的任务是刺杀他,我认为这很简单,至少没有让我击败叛国造反的强大血族。

        就这样怀着一丝侥幸,我被送往人族领域,以“邻国派来的会见使徒”称号,理所当然地见到了那位首领。

        在各种奇特而繁复的人族礼仪过后,我终于得到允许,走上厚重而雪白的毛毯铺成通往那高高在上宝座的通道。早已藏好的利刃顺着柔滑丝绸制成的袖管溜进我有些发抖的掌心,我努力地佯装镇定,可颈后顺着发丝流下的汗水和手中被长出一截的袖子遮掩住的冰冷剑柄时刻提醒着我,马上将会有一场恶战。

        “芙蕾娅代表邻国愿您安好。”

        在行了得体的屈膝礼后,手中的银剑被我猛然挥出,直逼那宝座上的人——我冲动了。

        胸口突然间撕裂般的疼痛使我霎时间冷汗如雨,手中的剑颤抖着,险些掉落。

        奥芙娜之血。

        “该死,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强忍剧痛暗自咒骂一声。

         世界还是那么安静,失聪使我并没有意识到身后危险的到来。恍惚间,我手中长剑被驳回,悄无声息地掉落在柔软的毛毯上,与此同时,手臂一阵剧痛,温热的鲜血顺着那没入我手臂的剑缓缓流下。紧接着,我被两名健壮的守卫控制在原地。

        我抬起头,心有不甘地看着那人族首领。我还是低估了对手,毕竟与一国之君为敌,便是与一国之人为敌。

        我不知道那首领说了什么,那两个守卫带我离开了这里。虽然不清楚他们要带我去哪,但胸口和手臂的疼痛使我不得不顺从他们。

        地牢。

        这是身为血族的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在这样华丽的城墙之中,竟会有如此可怖的地方。

        阴暗的囚牢,潮湿而弥漫着血液煞气的空气在高墙堂皇躯壳内不为人知的地方。银白纯洁的枯骨,令人作呕的腐尸,染满血迹的铁链。

        我被那两名守卫随意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力挣扎。他们走后,我才站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寻找一个容身的小角落。

        每一次长夜伊始,血色玫瑰蔓延于荆棘之上,张扬绽放。我被控制于监牢,也只能望着高窗冰冷的铁栅栏外几支玫瑰,惧怕于花儿下隐藏的尖锐锋利的硬刺。抬手试图触碰无果,却徒然只得一身伤痕与鲜血。我第一次如此渴望自由。

        而失去武器的我在这把守严密的阴森地方,一关就是几年。

        非人的摧残已经令我发狂,炽热而明亮的心,渐渐淡去璀璨,覆上尘埃。这一切,直到一柄误入人的长剑握在我手上。

        “血……”

        渴望已久的鲜血终于从那些守门人身上流下,我借剑势劈开地牢乌黑大门上沉重的枷锁,冲向渴望已久的自由。

        我当然不曾忘记神灵的派遣,但这一次,我没有顾忌任何礼节,径直闯向那华而不实的大门,斩杀一个又一个试图阻挡我的人。发自全身的精神兴奋与杀戳的快感使眸中闪过一丝鲜红,仿佛全身流淌的血液都是为了此刻的屠杀而生。

        我的剑再一次直指那试图与我较量一番的人族首领。他向我扑来,手中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是那么的干脆,匕首直直地向我刺来,始终用怒视仇人的目光看着我。我挥动剑柄挡回他这一刀,和他交战起来。

        我到底还是因疏忽被他刺到了右腿,一个不稳重重摔在身下的毛毯上。我绝望的撑起身子,等待死亡的降临,但那人族首领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而后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我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抓住这个反败为胜的机会,举起剑,将他刺死在我身旁。

        尘埃落定。

        我撑着受伤的右腿站起身,想要离开。但一名少女带着满脸的泪痕跑来,扑倒在那刚被我刺死的尸体上。显而易见,这少女便是人族公主。

        “你父亲滥杀无辜,殃及了我的种族,他罪有应得。”我不屑的看着那少女道。

        那少女站起身来,指着我将要离开的方向,痛苦地哭喊着。我听不到她在哭喊些什么,但我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具具尸体流淌着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地毯,红的刺眼。

        来自我内心深处的,一个被我麻痹已久的小角落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们不是无辜的吗?你和那人族首领又有什么区别。

        胸膛又是一阵剧痛,我第一次感到奥芙娜之血带来的痛苦是那么渺小,在眼前的场景之中,那痛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转身看着那少女,报以一个含着泪的微笑。既而走向那些无辜受害的尸体,用我那使生灵绽放的能力,试图将生命归还于他们。一道蓝色的光划破死寂的沉静,毫无疑问,这是我成功的征兆。

        我走向那少女,给予她一个拥抱。

        “你让我明白了一切,谨此致谢。”

        说罢,闭上眼睛,平静的等待着能力用尽后的死亡。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轻飘起,我抬眸,一道异常明亮的光芒进入我的视野,而那人族宫殿融化一般的消失了。这里会是天堂吗?

        待到光芒散去,我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竟是血族,眼前是一位穿着华丽的女祭司。

        “恭喜你,芙蕾娅,这位流淌着奥芙娜血液的少女,完成了神明的派遣。”没等我发问,那女祭司先开口说道。

        我读懂唇语,不禁有些震惊,“流淌着奥芙娜血液”,原来这就是奥芙娜之血的病因。

        “刚才……人族宫殿……”我有些语无伦次。

        “幻象。那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象。”

        “所以是奥芙娜之血帮助我完成了派遣?”

        “不,是你的心。最终做决定的并不是你有没有成功刺杀人族首领,而是你究竟是为了女王的权威而完成派遣,还是为了善良与和平完成派遣。”

        不解与疑惑顿时逸散如烟,在笑容重回眉眼之间的同时,我也为另外九人的命运感到惋惜。

        “那与我共争王位那九人……真的会被活祭吗?”我想试图尽一份力挽留他们的生命。

        “当然不会,他们会被抹除这段记忆,送回他们本来的地方。”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如今我在这万物之主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三年之久,胸口以经很久没有疼过了,一切安好。但我心里始终坚定着一个信念——黎明的晨光总会打破长夜,我定将以善之心治理这美好的国度,等待着下一个奥芙娜继承人的到来。

                                                                ——Sind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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