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忆

那个夜我推开窗子
空中好多星子挤在一起
我看向她们
她们却望更深远的夜
弗农说那是达力的眼睛
而我觉得更像
漫山遍野的百合
                                  ——引 

最近值得我伤感的东西越来越多，比如星星。
星星让我迷茫，让我彷徨，还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哀伤。
兴许是年纪大了吧，我想。

最近让我失眠的东西越来越多，比如百合。
百合让我沉醉，让我回忆，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兴许是……
想起她了吧。

前日，达力和他的妻子送来了一盆百合。
“它必须在阳光下培育，然后在阳光下盛开。”达力笑着说，“有时候我们会奇怪，这种花的性格和它的外貌一样。”
“这是什么花?”我问。
“Lily.”
突然间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咙，一切陈旧的记忆被抹掉尘土。我喘不过气来。那百合在阳光下摇曳，散发着沁人的芳香。我喘不过气来。

一段回忆：
佩妮你知道吗？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我们是姐妹。我们有着同样的父母——佩妮你知道吗？我们有着相同的姓氏，我们是姐妹。我们的血管里留着相同的血液，所以，我们是姐妹。

一段往事：
她摇动着秋千索，想跳上去。但她跳不上去，秋千太高了。一阵风把她拖了上去——这不可能，可是她办到了。风吹动着她长长的红发，亲吻她红润的脸颊。

我浑身冷汗，猛地把自己从以往隔离出来——隔离。
我不可能缅怀过去，不可能不往前看。那段时光，那些话语，那个广场，不论是打秋千的人还是在她身边的人，以及偷偷看着的人都已经成为往事，忘掉就好了。
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严厉告诫自己，我不能因为一些回忆而忘记生活。

这个晚上，我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觉。脑海里老是浮现出她打秋千的那副模样。
永远忘不了那个可怕的晚上，一封信，一个婴儿，他们告诉我说，她离开了。
我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她走了。
原来达力错了，百合种在阳光里也不一定生长，因为会有黑暗挡住百合自身。
泪水无声地留下我的脸庞，她走了。
我一直不明白，我怀念的是她，还是我逝去的青春。她的确死了，但我们仍有同一个父母，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液。
抬头，目光无意中捕捉到了，满天的繁星。
那些星子让我想起了百合，在黑暗中闪光。
原来我也错了，百合离开阳光也可以生存，因为她自身有着抹不去的光。

一闪一闪。
星星。
百合花。
闪着光。
反射我的孤寂。
照着我的泪光。
原来我自己，也是个观星人。

感到脸上的凉意，抬手一模，发现有泪水趁我不注意时滑落。
我轻轻推开窗子，让夜的凉风吹干我的脸，让它吹净我的回忆。却，又一次，猝不及防地让星子流入我的双眸。
漫天繁星。
和三十年前的星空，一模一样，相似地令人疑惑、令人心碎。

弗农总是对我说，那是达力的眼睛。
而我却想起，那个曾经和我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那个和我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人。

一闪一闪亮晶晶
好像你的身体
藏在众多孤星之中
还是找得到你
挂在天上放光明
反射我的孤寂
提醒我
我深爱着一颗寂寞的星星
                                          ——克卜勒

作者：J.L.Potter

原创